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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云天接过话头,朗声回答,“论功劳,自然是我师弟林有希首功,海儿和范、项二位朋友次之。这奖赏嘛”还未等他说完,却听来自千桑山的五长老周嘉志阴恻恻插嘴,“奇门镇全毁,通海可能晋升圣阶。这也叫功劳?”
齐云天、秦霜影脸色大变,这数月以来,一直有各种论调贬低知守观的名望。如今,奇门镇内奸已水落石出,居然千桑山还敢蹬鼻子上脸。
秦霜影眼睛一瞪,就要发作。却听见莫一兮指着周嘉志破口大骂,“周师弟,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奇门镇被毁是叛徒刘刚所致,通海城之变中,林长老和几个少年豪杰适逢其会,还是出了不少力的,至少救回不少凡人孩子啊。快给大长老、秦长老道歉。”
周嘉志听到师兄训斥,忙不迭地起身向齐、秦二位团团作揖,说道,“恕罪恕罪,是我听说通海晋阶有望,心中混乱之后胡说八道。掌嘴掌嘴!”说着,轻轻在自己嘴巴上拍了两下,动作与其师兄如出一辙。
项羽斜睨着众人做派,只觉一阵恶心,停下筷子,抱臂旁观。
齐云天拦住将要发作的师妹,轻轻一笑,朗声开口,“通海妖王本身修为就在圣阶边缘,再加上他体内双魂,相当于两个妖王。如今我师弟他们至少灭掉其中一个,还淹杀不知多少妖兵妖将,如何算不得功劳?”
说着话音一转,如刀般锋利眼神盯着周嘉志,缓缓开口,“倒是那叛徒刘刚,回城后就抱上你的大腿,被你推上个执事的位子。莫不是与妖族私通之人,乃是出自千桑山?”
周嘉志脸上得意神情不复存在,冷着脸看着齐云天,缓缓落座。
这时,一位童颜鹤发的老者站了起来,正是出身丹鼎派的三长老清阳子。丹鼎派以丹道称雄于世,此人在广源城里威望极高。见他站起,齐云天便不再开口,知道尘埃已定。
果然,清阳子环顾四周,脸上神情格外慈祥,见众人都不开口,说道,“大长老、二长老,你们之间切莫为了这事再起干戈,没意思嘛。平白堕了我们广源城的名声。”
说着,他脸上露出几分缅怀之色,“想当年,二位都是为了广源城出生入死的豪杰,说服木求鱼圣祖的功绩,在我人族中广为流传,才让广源城再无海上之忧。如今,怎么闹到如此地步呢?”
他这一席话,说得铿锵有力,齐云天和莫一兮互相看看,终是面色稍和。
范子瑜和项羽听着,好奇心起,本来对这广源城彻底失望的情绪,被挽回几分。
清阳子继续说道,“奇门镇被毁,几位长老战死,林有希长老被擒,这都是因刘刚这畜生而起,不用再提。可是这些已经身陷死地的人族,能够救回一些,怎么不是大功呢?林有希长老为此不惜性命,也是为了这些孩子啊。”说罢,他瞧瞧欧阳海和范、项三人,显然也是被他视为孩子的对象。
接着,他把目光投向齐云天,微笑说道,“为纪念林有希长老,三日之后,全城吊唁致哀。今年广源城的收成,知守观多拿半分,千桑山少拿半分。明年恢复原例。至于三位青年俊秀,就给欧阳海一个执事的位子,另两位各奖励一百灵石,十斤灵谷。”
周嘉志脸色一变,就要说话,却被莫一兮伸手拦住。
莫长老似笑非笑地盯着清阳子,似乎要把他彻底看穿一般,好半晌,才笑着开口,“好好好,这过错我们认了,半成就半成。只是对孩子们的奖励,是不是少了些?”他话音玩味,似乎隐含深意。
一个金丹,还要多少奖励?清阳子脸上神色不变,说道,“那我个人再拿出三颗灵意丹,作为奖励。”说完,神色中带着自傲。
却不料那一直看戏的范子瑜笑眯眯开口问道,“外面那些奇门镇儿郎,出生入死,没有奖励吗?”
清阳子神色一变,他并不知道在码头之上这人就曾为同伴出头,此刻只觉这人说话好生无理,一点好感荡然无存,冷冰冰说道,“若不是你们相助,他们一个个都死了!如今性命保全,要什么奖励?”
却没想到自宴席开始一直就没出声的项羽,此刻冷笑一声,大声答道,“那就把你那劳什子仙丹,连带我们两人的灵石灵谷,都折算出来,奖励给大伙儿吧。”
欧阳海听得心中澎湃,正要开口,却被齐云天一把按住肩膀。“清阳子长老一番好意,怎能推脱?这样,生还凡人的奖励,由我知守观安排,必定让大家满意。”
清阳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恨恨坐下,不再发一言。
这宴席很快如同嚼蜡,几位长老寒暄几句,便就纷纷告辞。
范子瑜和项羽自顾自走出大厅,将空间留给知守观几人。来到街边,与一众同伴坐到一起,很快融入其中,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万仞峭壁之上,莫一兮冷冷看着脚下情形,对着周嘉志说道,“对这两人,还是需要盯紧些。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们会是个大麻烦。”
周嘉志用一张丝帕擦着双手,冷冷回复,“要不,做了?”
莫一兮神情不变,说道,“此时在风口浪尖之上,先看看,以后再说。”
一番畅饮,长街之上的人群渐渐稀疏,不断有人走到范、项二人身前,哭着告辞。渐渐地,几张长桌之上,只剩下四十多个无家可归的孩子,面面相觑。
项羽看到此景,心中一热,大声吼道,“别怕,以后跟着我们就是。”
几十个孩子这才又惊又喜,搂在一起大哭不已。欧阳海缓缓走出大厅,来到二人身侧,涩声说道,“所有相关人家,今年的赋税都由知守观负责,幸存之人每人再赏一斤灵谷。还给了我一座广源塔,作为栖身之地。我们这些人,都住得下。”
范子瑜拍拍他的肩膀,没有再说话。项羽眯着眼举起酒杯示意,也没有开口。虽不知一斤灵谷是什么价值,但想来欧阳海不至于辜负大伙儿。
欧阳海心中莫名一暖,脸上神情终于再度从容。
三日之后,三人带着几十个少年身着孝衣,护送着林有希的灵柩安葬。这天,天色微凉,空中乌云密布,北风劲吹。
人的命运本就如此。从偶然中来到这个世间,唯一的必然就是死亡。不管你修为惊天或者只是碌碌凡人,死后也不过是一抔黄土。
只不过,有的人永远向着天抗争,有的人只会低下高贵的头。
范子瑜很想拉着齐云天,拉着秦霜影,拉着广源城所有长老,当着全城所有百姓的面,告诉他们,林有希在自毁元婴时,喊出的是什么!
欺我人族无人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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