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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岁数的人哪是年轻小伙子的对手，东拉西扯的，陆逢英竟然被孟肖华拽出了蒋镇长的办公室。
即便蒋镇长在他们身后说着：“哎，小孟啊，你别这样，在我这儿玩会儿再走。”
孟肖华依旧不松手，他似乎有什么比排练秦腔更重要的事情。
“你放开手。”
陆逢英拼命地甩着他的手，差一点儿就张嘴咬了上去。
难怪小四蔡柔嘉要跟他干仗，就这样的后生，任谁都看不进眼。
“走，走，走，这儿是镇政府大院，咱俩打起来不合适。”孟肖华凑在陆逢英的耳畔小声说着。
无奈之下，陆逢英只能转了半个身子，回头跟蒋镇长打了招呼，“蒋镇长，我先走了啊。排练就不来镇上了，在我那儿排。”
“行，行，行。”蒋镇长也奈何不了孟肖华，只好朝他们挥了挥手，“有空来我这儿玩来。”
孟肖华连声道别都没有，拉着陆逢英一路走出了镇政府大院。
终于，在对面的马路边上，他松开了手。
孟肖华一松开，陆逢英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径直往前走去。
他怎会轻易放过她呢，追上了她的脚步，深怕别人听不见，大声嚷嚷着：“喂，你家小四到底去哪儿了？赶紧把她给我交出来，我可是要娶她的。”
忍无可忍，陆逢英狠狠地朝他身上“啐”了一下。
从前，很多人都说：“那个唱秦腔的陆逢英是个优雅的文化人。”
“优雅”这个词语在她身上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久到她成了母亲，久到她成了祖母，久到她的孩子都已经走了…………
她慢慢将自己活成了泼妇的模样。
有多少人能够理解这样的她呢？
好在，不管生活如何重击，她对秦腔的热忱永远都没有改变。
孟肖华抹了一把脸上的吐沫，继续碎嘴子地说着：“陆大姨，要我说啊，你还是别挣扎了，早点儿把蔡柔嘉嫁给我，咱们一结亲，秦腔剧团还是原来的秦腔剧团，你想的那些都能成为现实。”
话不投机半句多。陆逢英半个字都不想跟他说，继续往前走着，就差跑了起来。
见她不搭理自己，孟肖华终于站定了脚步，喊道：“陆逢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在大礼堂卖票看戏吧？收起你的那点儿心思吧，根本不可能实现。”
陆逢英的心底猛地咯噔了一下，不是因为他知道的太多，而是因为她害怕他说的是事实。
这两年，秦腔剧团似乎进入了一个怪圈。外头很多剧院演出几天，挣的那点儿钱都不够给演员们开工资，甚至有些演出还得自己贴钱。
自己的这个大胆的想法到底什么时候能够成为现实？
她站在原地，走神了。
孟肖华立马追到了她的身旁，低下头，盯着她看，吓得陆逢英周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看什么看？”
她缓过神来，给了他一个不太好看的白眼。
“呵呵。”孟肖华双手叉腰，晃荡着双腿，看好戏似的望着陆逢英，“陆大姨，你跟我合作，把蔡柔嘉嫁给我，咱们就是万赢，整个永登县所有的秦腔剧团都不是你我的对手。”
陆逢英恨不得甩他一个耳光。
她所想的，跟他所想的可不是一回事儿。
嘴长在孟肖华的脸上，陆逢英也管不了他，惹不起她躲得起。
一个字都没有多说，陆逢英径直往纺织厂的礼堂走去。
这一回，孟肖华没有跟了上去，他的嘴角闪过一丝坏笑，自言自语地说道：“陆大姨啊，就你的大脑照我的，还差得老远老远呢。”
说罢，他高兴地拍了拍手，又掸了掸身上的黄土，骂了一句，“糟透的地方，等老子发达了，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地方。”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乌市里，蔡柔嘉疯狂地打了好几个喷嚏，忍不住嘀咕道：“完犊子了，打了这么多喷嚏，这老陆肯定又在家里骂我了。”
她还不知道那个死对头孟肖华正想尽办法要“娶”她。
钱大姐失踪了一天，终于在蔡柔嘉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之后，出现在了店里，喷嚏不偏不倚地扫了她一眼。
“哎呦，小蔡，别忘了你是个姑娘，哪个姑娘打喷嚏不捂脸的，你瞧瞧，喷了我一脸。”
蔡柔嘉忍不住“哈哈”笑了出来，顺手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了毛巾递给了钱大姐，“大姐，别怪我，我是当真忍不住了，快擦擦。”
钱大姐倒也不太在意细节，双手在脸上扒拉了两下，“用啥毛巾啊，我可不是什么讲究的人，手擦擦得了。”
逗的蔡柔嘉又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钱大姐看着她，像是有什么话要说，犹豫了几秒，问道：“小蔡，你真的不打算回去了吗？”
“回去？回哪儿？酒店？我一会儿还真要回去呢，我的行李还在朋友的酒店，我想好了，住那儿还浪费钱，我去把行李取来，以后就在你的店里将就了。”
“我说的是回永登。”
熟悉的两个字像根刺狠狠地扎进了蔡柔嘉的心里，她都能想象出家里现在是什么模样。
这两天她往机械厂的宿舍区打过好几次电话，临近倒闭的工厂连个接电话的人都没有了。恍惚间，蔡柔嘉的心底猛烈地敲起了响鼓。
潜意识里告诉她：小五大概也离家出走了。
有那么一次，蔡柔嘉拨打了赵怀远哥哥家的电话，想问问家里的情况，却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挂断了。
她说过：“这回出去我一定要闯出一个名堂。”
“柔嘉？”
见蔡柔嘉愣了神，钱大姐伸出右手在她的面前打了一个响指。
“啊！”蔡柔嘉缓过神来，看了一眼她，认真地应答道：“我暂时不回去了。”
没想到，下一秒钱大姐竟然一把抱住了她，“行。柔嘉，姐现在遇到麻烦了，你能不能帮姐一个忙？只要你帮了姐这一回，我保证还你一个美好的将来。”
蔡柔嘉松开了她的手，看着钱大姐满脸迫切的模样，心里泛起了嘀咕，但还是小声问道：“姐，是出什么事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