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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云躲在自家那扇摇摇欲坠的破旧门板后面,眼睛透过窄窄的缝隙,像淬了毒的钉子,死死钉在斜对过那座青砖小院上。
偶尔,小染会像只轻快的麻雀,蹦跶着穿过院子。她身上那件细棉布衣裳,针脚细密,颜色虽然素净,却额外鲜艳活泼。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乌溜溜的,还用一根不起眼的草编小花别在耳边,那小花编得精致,院子内的乔芷分外慈爱的看着小染蹦蹦哒哒,像看什么得意的宝贝一样。
凭什么?温云的指甲深深抠进粗糙的门板,木刺扎进肉里,疼得她一哆嗦。可这点疼,跟心里的那股又酸又恨的滋味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那个院子……在她第一次见到慕凌天的时候她就曾偷偷的幻想过,怎么可以有这么俊俏又有能力的人在白溪村从前甚至从未听过他的存在
那个院子要是能进去,哪怕只是靠近一点点也好。
现在倒好,那地方成了她碰都不敢碰的念想,更像个火辣辣的巴掌印。
慕凌天……这个名字让她脸颊发烫,心口也跟着咚咚乱跳。
要是……要是能住进那个院子,日子是不是就能完全不一样了?是不是就不用再看她娘那张刻薄的脸,不用再听她哥那些烦躁的抱怨了?她脑子乱糟糟的,一会儿琢磨着怎么才能让慕凌天多看自己一眼,一会儿又恶毒地想着,要是小染突然生一场大病,起不来了,那她是不是就有机会去“照顾”……各种不着边际的念头缠着她。
院门外,慕凌天的医馆又热闹起来了。
自从衙门那告示一贴,村里人看他的眼神彻底变了。以前是带着点儿不敢靠近的意思;现在呢?那是实打实的恭敬,甚至还有点小心翼翼的巴结。
“慕大夫,前儿个是我们糊涂,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一般见识。”“家里自己种的几颗青菜,不值什么钱,您尝尝鲜。”还有个妇人提着一小篮子鸡蛋,放下就跑。
慕凌天还是老样子,不咸不淡的,对谁都一个态度。来看病的,他仔细瞧;送东西的,他点点头,多余的话一句也没有。
小染在院子里帮忙晾晒刚采回来的草药,闻着淡淡的药香,看着先生不慌不忙地应付着外面的动静,心里踏实极了。前些天因为那些流言蜚语带来的那点委屈和愧疚,早就不知道飞哪儿去了。她偷偷看着慕大哥的背影,觉得挺拔又让人安心。那么大的事儿,先生好像就挥了挥手,什么都没了。小姑娘心里,现在全是崇拜,还有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慕凌天站在窗边,看着村里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目光却越过那些低矮的屋顶,飘向了县城的方向。他知道他们肯定会来找麻烦不过是迟早的事。他可以站在流言里任其漂泊,但绝不能允许伤及无辜,更何况小染那孩子还那么小
“你个死丫头!还扒在那儿看!看什么看?能看出花儿来?”一声粗暴的呵斥像鞭子一样抽在温云背上,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她哥,温棘,那个黑壮的汉子,铁青着脸,满眼不耐烦地瞪着她。“娘都快被你气出好歹了!前几天闹的事儿还嫌不够丢人?就不能安安分分在家待着?”
“我怎么了?我什么都没干!”温云脖子一梗,嘴硬地顶回去,眼神却下意识地躲闪。
“你还敢犟嘴!”她哥本来就因为家里穷,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心情不好,再加上前几天温云跟着胡氏瞎掺和,害得他们家在村里更抬不起头,这会儿火气蹭蹭往上冒。“要不是你跟着那烂嘴的王二麻子起哄,满嘴喷粪,咱家至于走到哪儿都被人戳脊梁骨吗?啊?!人家背后怎么议论咱娘,你听不见?!”
“那……那也不是我的错!都怪那个小染……”温云还想辩解。
“啪!”
一个又响又脆的耳光狠狠甩在她脸上。力道不小,温云整个人都被扇得撞在了门板上,“咚”的一声闷响。
她被打懵了,半边脸火辣辣地疼,像是被烙铁烫过,耳朵里嗡嗡直响,嘴里也尝到了一股铁锈味儿。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亲哥哥。
“哥你……你打我?从小到大你从来没打过我的!”
她哥也愣了一下,粗重地喘着气,胸膛起伏得厉害。或许是有点后悔,但话到嘴边,依旧又凶又硬:“打你怎么了?打醒你这个不清醒的!再敢出去惹是生非,给我丢人现眼,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胡氏一屁股坐在炕沿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眼神里全是惊恐和茫然。胸口堵得慌,像塞了一大团湿棉花。
“他爹……你看看啊……”她下意识地朝着空气念叨,声音又干又涩,“你走得倒轻巧,留下这一摊子烂事给老娘!”
炕是凉的,屋里也透着一股子穷酸的冷气。她想起男人还在的时候,虽然日子也紧巴,可好歹有个顶梁柱。后来他病了,那药罐子就没断过,家底掏空了不说,外面还欠了一屁股债。
“咳……咳……”仿佛又听见了他临终前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每一声都像锥子扎在心上,也扎在钱袋子上。“那杀千刀的郎中,一剂药就要刮走几天的口粮!吃了那么多,还不是……”她恨恨地啐了一口,骂不下去了。
人没了,债还在。催债的隔三差五上门,那眼神,像刀子一样刮着她的脸皮。才没办法走了歪门邪道找到接受了周师爷家仆的钱袋子没想到这是托屎袋子啊
家里揭不开锅是常事,温棘又要张罗着结婚的事,哪能让儿媳来家里过苦日子?温云呢?看着别人家姑娘的花衣裳,眼珠子都快粘上去了,从小就没有小染聪明又懂事,让她干点什么就发疯吼叫,疯狂质问为什么不叫小染去。
她能怎么办?
她不是没心疼过。冬天冻得像冰坨子,小染那丫头手脚都生了冻疮,红肿得像发面馒头,晚上疼得直哼哼。她也偷偷掉过眼泪,可第二天早上,还是得硬着心肠把人撵出去。“哭啥哭?哭能当饭吃?!”现在想起来,那话还是那么硬,硌得自己心口疼。
可疼归疼,那时候不狠心,怎么活?捡回来的那点柴火,换几个铜板,勉强够买点最糙的米糠,掺着野菜,一家人才能不至于饿死。
“老娘拉扯你们容易吗?啊?!”她越想越气,一巴掌拍在炕沿上,“吵什么吵!温小染过上了好日子也算是给你爹一个交代了,咱家没那个福分就好好过日子就好了!吵得头疼”
温云眼里的泪水终于憋不住,大颗大颗滚了下来。但这泪水里,没有半点被打醒的清明,反而像滚油一样,点燃了心里更深、更扭曲的恨意。
她没错!她怎么会错?
这一切,都是小染害的!如果不是小染那个贱丫头突然冒出来,她怎么会被人当众羞辱?哥哥又怎么会打她?都是那个贱丫头的错!对!就是她!
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她不要钱了……她要毁了小染现在拥有的一切!凭什么她过得那么好?
温云的眼神一点点变得阴鸷。她忽然想起之前在村口偷听到的只言片语,说那个慕凌天,好像得罪了县城里的大人物。连周师爷都被他轻轻松松扳倒了……那他得罪的人,岂不是比县太爷还要厉害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