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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建国同意王铁柱走的消息，瞬间就传遍了全厂。
而这次的事情也给厂里的不少人带来了冲击。
一些年轻的学徒和工人都惊讶于张建国居然肯放人走，毕竟王铁柱当初为了在他这学到染色技术，那可是下了不少苦功。
按照老一套的师徒规矩，徒弟就算学出来了也要给做师傅的打下手，这才刚学出来就要走人，张建国能这么痛快的放人已经很不错了。
而那些老工人们也因为这件事，思维发生了一定的转变。
苏衡非常敏锐的注意到了这其中的变化，他先把所有的高层召集起来，开了个会。
会上他神色严肃的说道，“咱们厂的福利待遇在云城已经算是够不错的了，可是和南方的有些城市相比，还是要差一些的。”
苏恒说到这顿了顿就继续道，“铁柱的事儿并不是个例，他并不是开这个头的人，其实打从今年开始，咱们厂的技术骨干就陆陆续续走了六七个，这其中大部分的人都是去了南方。”
“所以为了能更好的留住人，我决定从今天开始改革薪酬制度。”
“咱们根据现有的评级，每一级往上涨30-100元不等，而且根据员工的表现，每个季度还可以评选出优秀员工，给他们发放奖金。”
很快他们就把商量好的细则做成公告张贴在了公告栏里。
厂里工人们在看到苏恒居然这么快就改革了工资制度后，一个个都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厂里先前那些还犹豫要不要去南方城市闯一闯的人，也都因为苏恒改革了工资而收回了念头。
大多数人都觉得这次改革的太好了，不过也有一小部分人不满意，毕竟以后是靠评级来拿工资了，那就意味着能力越出众的人拿的钱越多。
而那些只想混日子的人，往后的路只会越走越窄。
等到王铁柱出院的那一天，张建国亲自过来接他出院，他手上的烫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还是留了一点疤痕，不过不怎么严重。
回去的路上，王铁柱主动跟张建国开口道，“师傅，我决定不走了。”
“为啥”张建国满脸疑惑的看着他，半晌后又忽然反应过来问了一句，“是不是有人跟你说厂里工资改革了？就算改革了，其实也没有你要去的那个厂工资高，你既然是奔着钱，那就要考虑清楚。”
闻言，王铁柱却神色坚定的摇头道，“不，我只是在住院的这段日子，忽然想明白了一个问题，我觉得钱不是万能的。”
“那个厂出的钱确实更多，但是我在那里能不能发展的好还是个未知数，留在这里，留在你们身边，以后未必没有发展的机会。”王铁柱想了想就说道，“而且我觉得老板人很不错，看事情的眼光也很毒辣，说不定将来咱们厂真能走出云城，迈向更大的舞台呢。”
王铁柱知道，从他们厂开厂到现在，来挖张建国的人只会比挖他的人更多，开出的价格肯定也比给他的更高。
但是张建国都没走，除了他师傅郑大成的叮嘱以外，他肯定也是看中了这个厂能给他的某些东西。
这些，王铁柱都看在眼里。
所以他放弃了去南方的想法，想要留下来赌一赌。
……
8月的一天，秋老虎的威力初步显现。
热浪滚着染色车间里的蒸汽，热的人喘不过气来。
此时张建国蹲在染色池边，手指还捞着一块刚染出来的靛蓝布料，看着那布料上的颜色，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颜色不大对呀。”张建国郁闷道，“像是没晒透似的。”
身后传来几个年轻学徒的说笑声，其中一个是除了王铁柱以外，悟性最高的徒弟，李强。
此时李强正带着其他人把那些染料往架子上搬，而且那些染料的包装上还印着德国进口4个大字。
李强带着人干完活儿后，就走到张建国面前说道，“师傅，现在时代在发展，您那套‘三浸九晒’太费时了。”
他说完还指着架子上的那些染料说道，“您看这新染料多节省时间啊，还不用日晒，节约了一倍的时间不说，还能提高产量。”
闻言，张建国没吭气。
他把手里的那块布直接扔到了一旁的垃圾筐里，然后去了古法染布池的旁边，那池子里是郑大成留下的传统工艺，用蓝草酵的靛蓝泥，配着石灰水调成染液。
他看着这染色池，心中有些五味杂陈，如今都在强调效率，要求高速，快捷。
生产起来的确是越来越省事了，也能节约成本，可是继续这样发展下去，年轻人只会彻底失去学习传统染色的兴趣，转而去学习更加方便快捷的电脑调色。
没什么人愿意守着这味道刺鼻的染色池。
“张师傅，该去吃饭了，您怎么还在这守着？”王芳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张建国盯着眼前的染色池发呆，似乎在想些什么。
“王芳？你来的正好，你帮我看看。”张建国知道王芳是学服装设计的，对服装布料的颜色很敏感，于是就拉着她走到那个新的染色池旁说道，“你来看看这个颜色，这是人家用化学制品调制好的染料，你觉得和我们用古法工艺染出来的颜色相比，有什么不同吗？”
王芳停下脚步仔细看了看就语气认真的说道，“乍一看好像都差不多，但是仔细一看，我觉得用新染料染出来的布料，颜色好像有股塑料感。”
“既然你都看出来了，那这染料是必须要用吗？”张建国问道。
王芳知道他在介意些什么，就开口道，“主要是……这是德国那边的客户要求的，他们要的货急，而且也不建议我们用这些染料，你知道的古法染色虽然好，但是耗费时间太长了，对方等不了。”
两人的话都还没说完，车间的另一边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只见一个女工人急匆匆的跑过来说道，“不好了，那批新货褪色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