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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榻米上正闹得人仰马翻,靳怀风单脚蹦着去抢豹子嘴里的镊子,端午凑热闹把胡萝卜玩具乱耍着。
南曦刚笑出个弯月牙眼,突然捂住嘴剧烈咳嗽起来,指节攥着裙摆泛起青白,喉咙里溢出的闷咳像生锈的齿轮在干涩空转,每一声都带着难以忽视的滞涩。
许斯晨手里的种子袋“啪嗒”掉在地上,三步跨到软垫边,掌心贴着她后背一下下顺着脊椎轻揉。
他半跪在地的姿势挡开刺眼的阳光,另一只手已经把保温杯拧开,温热的水雾扑在南曦泛红的眼角:“慢些,喝口水顺顺。”
靳怀心拍了拍手里的浮灰,随后大步上前直接一巴掌拍在兄长后背上,力道大靳怀风只感背后发麻发热。
她蹲在南曦面前时,指尖搭上腕脉时睫毛都在发颤。
“不就是个风寒?”靳怀风揉着生疼的后背嘟囔,却被许斯晨骤然冷下来的眼神噎住话头。
他看着妹妹盯着脉搏屏气凝神的模样,再瞧许斯晨紧绷得能拧出水的下颌线,突然觉得这场面不对劲——上次自己连续加班加出差,在家烧到说胡话晕过去,外公都只轻飘飘一句“年轻人别太拼命,小问题。”
转头就让冯叔送来些药就这么过去了。
这会儿南曦不过几声咳嗽,怎么两人跟护崽的母狼似的?
“脉象还好。”靳怀心收回手,给许斯晨一个安心的眼神。
她拍了拍裤腿的草屑,语气随意又笃定:“接风不重要,想聚等嘟嘟身体满血复活,我们想什么时候聚都行。米其林主厨随时能请,烤全羊炉子也跑不了,不差这几天。”
话音未落,端午突然也冲着他“嗷呜”低吼,蓬松的尾巴紧紧护在南曦腿边。
靳怀风当场石化,活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机器人,连嘴角还挂着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傻笑。
要知道在他们家,生病这事儿主要不是快死了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
上次他连续一周泡在公司,又是加班又是出差,最后顶着高烧在会议室两眼一黑直接躺平,醒来后外公只是瞥了他一眼,轻飘飘来了句:\"年轻人,别太拼命,老冯,给他送点药。\"
转头就去逗鸟去了。
更绝的是,靳怀心知道这事之后,笑得前仰后合:\"哥,你这总经理当得也太敬业了,晕倒在公司,说出去不得被员工笑掉大牙?赶紧藏好,别丢咱靳家的脸!\"
结果现在,南曦不过是几声咳嗽,外公在他来之前就千叮咛万嘱咐:\"你别去折腾嘟嘟,她身子虚,要好好养着!\"
这会儿再看眼前,许斯晨紧张得跟护崽的老母鸡似的,又是顺气又是递水,靳怀心更是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把脉。
靳怀风看着这阵仗,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脖子——不对劲,太不对劲了!这阵仗,他怀疑就算自己当场表演胸口碎大石,也比不上南曦一声咳嗽来得震撼!
靳怀风先是深深盯着自家妹妹几秒后,喉结上下滚动两下,最终扯出个吊儿郎当的笑:“行吧行吧,本少爷的接风宴就当给嘟嘟攒着了。”
他嘴上应得爽快,余光却扫过许斯晨圈着南曦的手臂——那姿势像是生怕她被风刮跑,又像守着件易碎的珍宝。
三人的神情、外公反常的叮嘱、俩人领证推迟的蹊跷,此刻在他脑海里拼成诡异的拼图。
靳怀风眯起眼,视线在南曦不对劲的脸色,许斯晨低头和自己表妹说着什么还有靳怀心欲言又止的眼神间来回打转,突然觉得后颈发凉。
他自诩精明,怎么就没发现这些蛛丝马迹?那些被忽略的欲言又止,那些刻意转移的话题,此刻都像带刺的藤蔓,密密麻麻缠住他的思绪。
靳怀风的目光像探照灯般在三人身上扫来扫去个不停,靳怀心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摸了摸鼻子,弯腰揪住端午打结的狗毛,没话找话:“我说你这毛都擀毡了,上次洗澡怕不是去年的事?”
端午耳朵瞬间耷拉下来,委屈地直朝她汪汪叫,快速迈着四肢哒哒跑到南曦脚边,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她怀里嘤嘤嘤直叫,尾巴有气无力地扫着地面。
南曦腾出一手轻轻揉了揉端午的脑袋,另一只却始终没离开许斯晨的手腕安抚着他,有些冷汗的脸上浮起抹笑意:“别冤枉它,怪我这俩天没怎么好好打理它,它也喜欢追着蝴蝶往草堆里钻,沾了一身草籽。”
她话音未落又轻咳两声,许斯晨立刻将人往怀里带了带,掌心隔着衣料熨帖着她的后背,眼神里满是心疼。
“该回屋歇着了。”许斯晨的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手臂稳稳环住南曦的腰,扶着她起身时动作轻柔得仿佛捧着一汪春水。
他转头看向靳怀风兄妹,眼神里少见地多了几分郑重:“我带她先回房休息了,晚饭你们要是在这吃就和阿姨说就行。”话音刚落,便带着南曦往门外走去。
端午立刻哒哒地小跑着贴到南曦脚边,脑袋亲昵地蹭着她的裤腿。
豹子则无声地贴着许斯晨另一侧。
靳怀风刚要开口说点什么时,肩膀突然传来一阵剧痛——靳怀心不知何时绕到他身后,五根手指像铁钳似的死死扣住他的肩头。
他疼得龇牙咧嘴,转头就撞上妹妹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好着呢!哥你不是惦记米其林主厨的手艺吗?正好蹭顿饭!”
雕花木门缓缓合上,隔绝了俩人俩狗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靳怀风揉着生疼的肩膀,盯着门板上晃动的铜环发怔。
而此后好几天,端午只要瞧见靳怀心靠近,就不理她,任由她怎么哄都不肯理她,尾巴蜷在身下一动也不动,活像个赌气的小孩。
等两人身影走完后,靳怀风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扯松歪斜的领带让丝绸布料软塌塌地挂在颈间,西裤上蹭着的泥印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浑身不自在。
他双手插进裤兜,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将榻榻米上散落的种子袋掀得簌簌作响。
竹编沙发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陷进柔软的坐垫里,目光扫过阳光房角落。
一排芍药正在暮色中舒展腰肢,粉白的花苞裹着层薄薄的绒毛,在夕照里泛着珍珠般的光泽——那是许斯晨亲手栽种的,连浇水的时辰都精确到分。
艾草香混着泥土气息在空气里发酵,唯有中药种子落地的轻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安静。
靳怀心低头收拾药碗的动作突然顿住。
她感受到兄长如芒在背的注视,刚要开口,就听见一声冷笑刺破寂静。
“装糊涂装够了?”靳怀风扯了扯歪斜的领带,皮鞋有一下没一下叩着地板,“外公的叮嘱、俩人紧张,还有你们看嘟嘟那眼神还有领证那事……当我睁眼瞎?”
他往后一仰,竹编沙发随着动作发出细碎声响,“现在,竹筒倒豆子,说吧。”
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顶棚洒进来,在两人之间拉出一道明灭不定的光影。
芍药花苞被风拂动,几片绒毛轻轻飘落,落在靳怀风翘起的皮鞋尖上,又被他不耐烦地抖落。
空气中浮动的尘埃在光束里乱撞,如同他此刻翻涌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