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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知鸢点点头,眼神坚定地看着太子,反问道:“难道不可以吗?尽管他们出生优越,但本质上与普通人无异。”
太子摇了摇头,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做些伐木之类的事情还好理解,毕竟君子六艺当中也强调了力行。但是如果要他们从事务农工作的话,可能这些人还真不太擅长。”
“不会可以学嘛!”
陆知鸢微微一笑,继续用树枝在地上勾勒,“百姓的力量是巨大而不可小觑的。这力量既可以载舟亦可覆舟。此处‘舟’并不仅仅指代河流中的船只,还涵盖了君王及其家族以及国家文武官员等一切统治阶层。当一个朝代统治时间长了之后,容易忘记初心。他们的后代因为出身富贵而缺少了对平民疾苦的理解。”
“因此,将他们派出去体验百姓的生活,让他们切身体会普通人的艰辛是非常重要的一步棋。否则的话,光靠嘴巴说教根本无法达到应有的效果。”
见太子有些犹豫,陆知鸢抬头并没有反驳,只是淡淡讲述了一个小故事:
有个高官提出了一项政策,认为这项政策能够彻底解决人民的贫困问题。
这项政策的内容是让每家多余的牲畜如牛、羊、驴等进行买卖,将多余的房子和马车出租出去,鼓励家中无事可做的闲散人员去找份工作,即使刚开始时赚不到钱,只要能学到东西就行。
这位官员认为这个建议非常的好,完全是针对现实中遇到的问题而提出的解决方案。
“真是荒谬至极!”
太子挥了挥手说道,“他难道不知道一头牛或者一只羊要多少钱吗?
普通人需要攒上好几年的钱才够买一头耕牛。
在很多家庭中,一头牛比一个人还珍贵,除非家里真的遇到什么大事或是牛老得干不动活了,否则谁舍得把牛卖掉啊。
再说了,一般人也没法随便去买卖耕牛,得通过官方渠道才行。
如果一个家庭还能养得起两头以上的牛,这说明他们生活条件很不错,一年四季都不用为吃穿发愁。
这样的家庭为什么要卖牛呢?
还有那些多出来的马车、多出来的房屋,你知道外面有多少老百姓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
至于他说的那些不给工钱的工作,根本就站不住脚吧?
出去干活赚钱的人哪一个是不急着养家糊口的?
按他的说法,那人都要饿死了。”
“不愧是体察民情的太子哥哥,朝廷里又有几个像你这样真正了解百姓生活的官员呢?也正因此,我们的国主才提出了这个下乡考察的规定,为的就是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们真正深入到民众中去,体验普通人的日常生活。”
太子连忙问道:“效果如何?”
“不太理想,只维持了一段时间,大约几年时间。”
陆知鸢没在这话题上过多讨论,接着说道:“有一位教授,原本出自书香门第,响应国主号召去了乡下,在那儿认识了一位农家姑娘。两人后来结了婚,婚后的生活虽然简朴但也幸福。”
“但没想到,就在他们结婚不到一年的时候,教授收到了家里的信,让他回京城。他原想着先在京城里处理一些事情,然后再回乡下去接妻子,却没想到一回去就被各种杂事缠住,日复一日,等他终于能抽出身来时,已经过去了一整年。”
“他没能把妻子接回来?”
“的确如此。教授收到了一封信,这封信是他妻子寄来的离婚书。震惊之余,他立刻赶回乡村寻找,却发现妻儿和岳父母都已经搬走。问了附近的邻居们,大家支吾半天,才吞吞吐吐地透露说,他的妻子生了个孩子后便离开了,甚至可能又嫁给了别人。”
太子眉头紧锁:“那孩子是教授的孩子吧?从周围人说话的样子看,这件事似乎有隐情。”
“太子哥哥真聪明,那孩子确实是教授的孩子,而且那封离婚书也并不是妻子亲笔写的。”
“那是教授的家庭成员所为,他们瞧不起农妇出身的儿媳妇,不愿意让她回到京城影响儿子的前途。除了伪造离婚书,肯定还有一些其他手段,比如说胁迫或收买。”
“他们给了岳父母一笔钱,这笔钱刚好足够让教授的小舅子结婚。不仅如此,还给小舅子找了一份好工作,可以保证一家人温饱。为了自己孩子的利益,教授的岳父母牺牲了女儿及即将出生外孙女的幸福,甚至强迫她改嫁给别人。”
“然后呢?”
重新回到京城的教授没有再娶,而是将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教书育人上。
每一天,他都在教室里耐心地讲解着知识,与学生们探讨各种学术问题,晚上则伏案批改作业,准备第二天的教案。
他的生活单调而充实,仿佛只有这样的日子才能填补他内心的空虚。
而那位乡村的妻子也没有再嫁给别人,独自带着女儿过着艰难的生活。
她们的日子充满了困苦和挑战,每天从天蒙蒙亮就要起床,去田间劳作。
尽管生活艰辛,但母女俩却相依为命,相互扶持。
然而命运并没有因此善待她们,女儿在一次突如其来的车祸中丧生,那是一个晴朗的午后,阳光明媚,一切似乎都显得那么美好和平静,可就在一瞬间,一切都变了。
母亲因为过于悲痛和劳累,在异乡患病去世。
临终前,或许是怨恨难平,她挣扎着从病床上爬起来,颤抖着手给教授写了一封信,告知他还有一位女儿存在,并质问他为何违背诺言没有接她们母女回城,让她们孤独无依。
信中每一个字都是泪迹斑斑,字里行间充满了悲伤和愤怒。
这是教授回北京时给她留下的地址,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教授都没搬过家。
那个地址依然清晰地印在那张泛黄的纸片上,就像他们的过往一样永不褪色。
教授收到了妻子的信,却没等到妻子回来。
他知道妻子给他生了个女儿,但不知道女儿身在何方。
这些年来,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会想起那封信,那份深深的愧疚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