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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时分。
村头的野狗犬吠不断。
方文，龚修能，赵山虎三人在村口地道出口等待。
一道黑影顺着墙根从村里出来。
是村里的小媳妇翠娥，昨天也是她来联络的。
她来到翻板处，靠墙出声道：“村外面有伪军蹲守。”
方文隔着墙与其交谈：“杀了他们，会让鬼子对村子动手，我们走另一边出去。”
“那你们跟我来，村西边应该没有人。”
龚修能带头从翻板钻出，方文第二，赵山虎断后，三人跟着翠娥往村庄西面走去，也是靠墙行进，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走到村中部，却碰到了一群村民挡住去路。
“你们怎么过来了？”翠娥急道。
那些村民回道：“五爷爷叫恁过去一趟。”
“我这有正事呢。”
他们用沧州本土方言交谈着，乡音虽浓，却能听懂。
不管翠娥怎么说，那些村民就是不让开。
方文道：“五爷爷是谁？”
翠娥解释道：“我们村西住的都是赵家人，五爷爷是村里地保，也是祠堂的管事人，宗族祭祖，组织添丁会都是他。”
方文点头。
华北平原的村庄历史都比较久，200户以上的很多，他们躲藏的这村子就是一个有300户，数百年历史的大村。
像这种大村子，往往都有一两个大姓组成的宗族，条件好的，还会有添丁会，同族的人生了孩子还能拿一笔奖励钱。
作为宗族管事，又是地保的人，在村里是很有威望的，如果不答应的话，恐怕会有节外生枝。
再说，对方显然早就知道自己躲在村子里，没有向鬼子告密，就代表他心中所向。
他同意了。
“走吧，我们过去。”
一行人走到村西的一处大院子，那就是赵家祠堂所在。
方文在那见到了村里的地保。
六十多岁的老人。
对方主动说道：“先生，拦了你的路，是我的主意，为的只是自家私念。只求你能带走我家独孙。”
方文不置可否：“带去哪？”
“我赵有亮见过世面，也听得出先生的话音不是本地人。你们应该是昨天来的，因为彭三的事情坏了事。估计事情弄完了，就得回去。不管你们怎么来的，必然有办法离开，我想求你带上我唯一的孙子走。”
这老头，说话条理清楚，竟然将方文的来路判断出了大概。
估计年轻时也是很精明的人。
至于他的孙子，也乖巧的走了过来，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斯文，还有些害臊。
就在方文犹豫时。
对方又说道：“我就两个儿子。大儿死在北平城外，二儿子守沧州时被炸弹炸死。家里就剩下这么一个独孙。如今鬼子当道，动不动就进村抢掠，我昧着良心接下日本人的差事，就是为了这个孙子有条活路。如果你能带他走，我也能放心和鬼子对着干了。”
“爷。我不走。”他孙子悲声道。
“你不走，我们家就绝后了。”老头激动抓住孙子肩膀，“听话，你要保住咱家这条血脉，好传宗接代。”
说完，他猛地跪在方文面前，用力磕头：“求你给条活路。”
这一幕，看得那些村民不禁流泪，有人也出声：“给五爷爷家留条血脉吧，求你了。”
一个六十岁的人，给自己磕头，方文受不起，他连忙扶起老人。
“他在外面还有亲人吗？”
老人摇头：“没了，出去后，就跟着你，只要有口饭吃，再活到鬼子被打跑那天，我就心满意足。”
他转身，将少年手里拿着的包袱取来，“这里有一百大洋，是我的积蓄。我知道肯定不够，只求你能发发慈悲。”
方文将包袱推回：“老人家，钱你拿回去，以后肯定有用得上的时候，你孙子我带走，我有饭吃绝对不会饿着他。”
一听方文这么说，老人顿时激动就要再拜，方文可受不起，连忙托住。
他看向老人的孙子：“你叫啥？”
少年老实回道：“我爷说，以后跟着你，你叫我啥，我就是啥。”
这显然是老人教的。
方文不置可否，“我们得连夜赶路，你要吃的苦，就跟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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