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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妙看着罗潭的背影叹了口气,目光渐渐地沉了下来。
她想,若是在前生,谢景行这般举动就该称得上是犯上了,她大可以喊一声放肆然后让人将他拖出去斩了,然而今生却也被逗得全无法子。
此刻,万礼湖上亦有人往湖中心走去,蔡霖浑身上下都冷的打哆嗦,虽然穿的已经极为厚重,外头还罩着毛披风,可是湖面上历来就比地上冷得多,尤其是脚下的冰块儿寒气便是隔着靴子直往脚底下钻,便是让蔡霖这样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裴琅皱眉问:“那和今日与秦太子一事有何关联?”
“哥哥,”叫阿春的小姑娘指了指前面:“那个冰雕做的好奇怪啊。”
皇甫灏一愣,此刻百官忙着安慰临安侯,他们恰好又走至转角,无人瞧见这二人之间的动作。皇甫灏冷笑一声,问:“莫非定王还有什么高见不成?”
万礼湖常年都有戏水的孩童溺亡的事情,冬日里要少些,可也并非没有。就曾有孩子在冰面上玩耍的时候冰面崩裂,掉进水里身亡的事情。此话一出,众人都变了脸色,卖胭脂的女掌柜是个古道热肠的性子,就急的跺了跺脚:“那还等什么,先去看看吧,都是街坊邻居的,谁家的娃娃落水了不着急,走,去看看!”
沈宅中,沈丘进了沈妙的书房,见沈妙正随手翻着外头买来的传记,就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明安公主!”蔡霖失声叫道。
在灯火摇曳间,那人微微俯下头,几乎可以看得清他每一根长长睫毛,他的眼神比月色还要动人令人迷醉,他的唇薄而微凉……
蔡霖盯着那三具冰雕,他本来也是有些惧怕尸体的。可是这冰雕做的并不让人觉得可怕,反而有种市井之中低俗取乐的意味,便也看着。身边的朋友道:“这女人生的倒是挺好看的,你看,寻常人家哪里养的出这样的美人儿,偏还如此诱人姿态。”
他抬眼看向那女子,面前出现的却是某个宫宴上,穿着薄纱金裙的年轻骄纵女子,那张有些跋扈的脸和眼前僵硬的脸逐渐重合,最后变成了一个人。
沈丘看着沈妙,目光有些复杂,片刻后,他叹了口气,道:“妹妹,之前爹娘和我没能护住你,这些年都让你在沈府里和那些人面兽心的人住在一起,你经历了什么,原先我不明白,后来就懂了。我知道你懂得保护自己,也知道你有一些手段,可是……我们是你的家人。”他认真的,严肃着的道:“有些事情你不用自己去解决,告诉我和爹娘,虽然我们并不是只手遮天,却也能尽力的保护你。”
调查明安公主这桩案子的人迅速行动起来,因为牵涉到了秦国的公主,大理寺的一众人也不敢掉以轻心。可是这一次也不知道为何,竟是一点儿蛛丝马迹也没有留下。翻来覆去的查看各种现场,竟然得出的就是明安公主和谢家兄弟有染的事实。只是这结果自然不能拿给文惠帝看,否则先不说文惠帝如何,只怕那秦国太子也会勃然大怒。
裴琅问:“那若是睿王并未出手,又当如何?”
“那谢家庶子又是怎么回事?”皇甫灏沉声道:“沈信就算为沈妙出头,却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搭上谢家人。谢鼎尚且还在明齐为官,沈信不会自惹麻烦。”
傅修宜但笑不语。
他的眸光落在沈妙的唇上,微微侧首,笑意一闪即逝,慢慢低下头。
裴琅连连称道不敢。
谢景行连明安公主都下了手,更没道理放过谢长武才是。
或许这真的是傅修宜对裴琅毫无防备,当然也许是傅修宜的驭下之术也说不定,寻常人见主子如此厚待自己,必然会生出更多的效忠之心,如果裴琅不是沈妙的人的话。
蔡霖的话虽然没有得到朋友的附和,周围却有耳朵尖的人听见,纷纷问他:“你说的明安公主,可是那位秦国来的明安公主?”
屋里燃烧的炉火正盛,谢景行端起茶盏来抿了一口,薄唇被茶水浸润过更显得有些绯红,然而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道:“临安侯府的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城南处有精致的酒楼,自然也有一些普通的商铺,这些商铺的主人大半都是有些积蓄,尚且称得上是小富,却又租不起大酒楼的店面的普通民家。不过即便是这样,因着城南这样得天独厚的位置环境,一般的商铺做的还是颇为热闹的。
沈妙不言。对于沈丘,其实沈妙也在一点点的透露自己的讯息给他,将来有一天,若真是走到了不可回头的一步,至少沈丘能够早一点明白她为什么会做这些事情。可是这世上之事并非都能一蹴而就,她不可能现在就全盘托出。
傅修宜笑着摇了摇头:“沈妙是不能,可你别忘了,她是沈信的女儿,沈信对这个女儿如何?朝贡宴上,太子是亲眼见过的。”
在金銮殿上,傅修宜同皇甫灏轻飘飘的一句话,终于还是让生性多疑的皇甫灏决定走这一趟。傅修宜在皇甫灏临来之前,让裴琅藏在隔壁房里,通过开着的暗窗听闻二人的谈话。
谢景行不甚在意的一笑:“你不是让我杀了明安公主吗?”
谢景行不说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他的目光犀利又深邃,常人简直招架不住,沈妙强作镇定的与他对视。片刻后,谢景行站起身道:“罢了,你既然害羞,我也就不打扰你了。”他说的暧昧让人浮想联翩,却没见沈妙瞬间僵硬的脸。
昨儿个下了一夜的大雪,外头更是冷极,好在今日一早雪便停了,因此大伙儿还是愿意出门的。等稍稍更晚了些的时候,街道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你喝的是我的茶杯。”谢景行提醒。
“妹妹。”沈丘犹豫了一下,似乎极难开口,看上去颇为纠结。沈妙觉得有些奇怪,问他:“大哥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不必顾虑。”
然而即便是这怒视,大约也是因着这屋里微暖的光而显得软绵绵的,反而更让人心动。她眉眼小巧可爱,然而平日里却是与外表截然不同的大气端庄,鲜少有小女儿情态的时候,此刻三分尴尬七羞恼,白皙的脸蛋上似是喝醉了酒一般撒上淡淡嫣红,更是别有情态。忽而就让人想起两年前那个冬夜,她穿着中衣披散着长发,站在窗前醉意朦胧,却要指指点点看烟花的豪情。这么一想,唇齿间似乎都生出了梅花酿的清冽香气。
傅修宜一笑,看向裴琅:“先生以为,沈妙一人不可做出此事,沈信亦不是头脑发热的冲动人,单凭沈家,是不会做出这等贸然的杀人越货之事吧。”
“殿下这是何意?”裴琅问道:“为何要将话头引到沈家?”
灯下的影子几乎是以缠绵的姿态交织在一起,男子高大女子娇小,倒也是好一幅花好月圆图。
一大早,蔡霖找到平日里与自己玩在一处的公子哥儿们,本来打算今日去赌坊里玩玩,谁知道朋友却说万礼湖有大动静,非要拉他一起来看。
而真相却被人忽略了。
心腹第一人。便如今日与皇甫灏这般隐秘的探花,傅修宜也没有一点欺瞒裴琅,反而极为信任他。
“你就不怕临安侯知道此事会伤心?”沈妙看着他问。
皇甫灏便想起朝贡宴那一日,明安公主与沈妙僵持的时候,身为父亲的沈信从头至尾都是站在沈妙一边,甚至不惜罔顾文惠帝的脸色显出强硬的姿态。如果说沈信为自己的女儿出头,由沈信手下的人出手,倒也不是不可能。
皇甫灏眉头一皱,看向傅修宜冷笑道:“莫非定王也认为本宫应该息事宁人?不知道你们明齐是什么规矩,不过在秦国,一国公主遇害是头等大事,今日就算息事宁人,来日父皇知晓此事,也必然会同你们明齐的陛下讨个公道。不过是一场朝贡宴,我秦国的公主却命丧于此,定王觉得这像话么?”
这人正是定王傅修宜。
文惠帝按了按额心,皇甫灏这有几分威胁的话说的令他也十分不悦,似乎没将他这个明齐的皇帝看在眼里。不过此事本就事出突然,便是文惠帝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这么一出。临安侯谢鼎跟着跪了下来,老泪纵横道:“求陛下彻查此事!还老臣犬子一个公道清明!”
如此说来,他们二人倒还真的有几分肖似的地方。
“不可能!”皇甫灏道:“就算她与明安有过节,后来明安也捉弄过她,可是沈妙只是一介女流,明安身边尚且有侍卫,沈妙如何对付的了?”
除非……皇甫灏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随即沉声问道:“你说沈妙?”
事实上,沈丘的担忧果真没错,这一晚,定王府上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这位尊贵的客人不是别人,正是最近因为舍妹的惨死而暴怒无比,来自秦国的太子皇甫灏。
“就这么期待?”谢景行好笑的看着她,懒洋洋道:“明日你就知道了。”
谢景行不会一直在沈宅的树上挂着,想来方才也是随口一说,沈妙才不相信堂堂睿王整日就这么无所事事。
沈妙道:“放心吧大哥,此事真的与我全无关联。”
可是为什么会尴尬?
“尸体?”蔡霖吓了一跳,连忙道:“我不去了。”他虽平日里也喜欢些猎奇的东西,却也都是嘴上说的热闹,到底骨子里还是有些胆小的。便是从前有小霸王之称,也在两年前被沈妙在校验台上灭了性子,如今倒是显得安分了些。
“小表妹,先别吃,听我说个大事件。”罗潭正襟危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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