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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妙躺在床上,瞧着雕花的床柱子上悬挂的四角香包,慢慢闭上眼睛。
“不行!”谢鼎断然拒绝:“你明日跟我上朝和陛下说清楚,这请帅令不能接!”
沈妙摇了摇头。莫擎武艺超群,连他都没发现屋里有什么人,应当是没什么人了。只是……沈妙心中有些奇怪,苏明枫为何总是频频瞥向屏风那处。她虽没武艺傍身,察言观色的本领却是炉火纯青,对付苏明枫这样尚且有些稚嫩的少年,倒是绰绰有余。
“所以,这一次威武大将军在劫难逃?”董淑妃问。
他从来都不曾恨过谢鼎,只是不屑而已。况且……。谢景行道:“侯爷想多了,我哪里有那个闲工夫。”
等苏家联合其他朝臣上折子,等……文惠帝的疑心发作。
“你为什么瞒着我?”谢景行问的逼人。苏明枫摇头,苦笑一声:“这事私下里只有父亲与我商量过,我一人都未曾往外说,父亲就更不可能了,一不小心就就会掉乌纱帽的事,谁会说出去开玩笑。我本想过段日子才告诉你的……可是沈家小姐怎么会知道此事?莫非他们在军马处也有相熟的人?可是此事军马处的人也断不会乱说啊。”
“景行,”谢鼎突然疲惫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如此恨我吗?恨到不惜以自己的性命,也要远离侯府。”
沈妙尚且是皇后,关于平南伯有罪的卷宗还细细看过,从而晓得了那位兽医住在何处。其实就算今日沈妙不来找苏明枫,过不了多久,小波的马瘟泛滥开来时,苏煜也能找到那位兽医,将疫情控制下来。沈妙之所以不让苏明枫告诉苏煜这件事,便是为了利用这其中的时间差。
“是是是。”傅修宜感叹:“可惜儿臣所处的位置,结仇比施恩容易得多。”
此话一出,谢长朝和谢长武却是眼中闪过一丝阴鹜。谢家军,那是临安侯府最贵重的资产,比临安侯的财富和荣耀更为贵重。谢长武和谢长朝也习武,可是谢鼎从来没有要他们兄弟二人接管谢家军的意思,却是将谢景行往谢家军的继承人方面培养。就算如今谢鼎带他们兄弟二人入仕,可谢景行一旦真的将谢家军为自己所用,便是谢长朝和谢长武奋斗一辈子,也难以到达谢景行的高度。
谢长朝和谢长武扶着谢鼎出去了,临出门前,谢长朝还对谢景行恶意的笑了笑:“小弟就恭祝大哥大败敌军,凯旋而归了。”
“请帅令。”谢景行又恢复到之前懒洋洋的模样:“得拿给临安侯看一眼。”
沈妙甩了甩头,将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抛之后脑,不管屏风后有没有人,是什么人,总归要给苏明枫说的话已经说了,而以她对苏明枫这个人的了解,此事应当是能成的。
最里面的院子,屋中,谢景行方脱下外袍,门便“啪”的一声开了。小厮战战兢兢的立在门口,生怕连累到自己,低着头诺诺道:“少爷……小的拦不住……”
董淑妃笑了笑,忽而想到什么,道:“上次让沈夫人带沈妙进宫的时候,你让我务必不要让沈妙听到我们的对话……。是怎么回事?”
“母妃以为,沈家五小姐是个怎样的人?”傅修宜问。
傅修宜微微一笑:“母妃这么挑剔的人,竟也说不出她的不好?”
我哪里有那个闲工夫来恨你。
见谢景行不言,向来玩世不恭的脸上却是蹙眉思索的神情,苏明枫也紧张起来,知晓这个好友虽然看着漫不经心,对朝中格局却是了解的比谁都透彻。苏明枫问:“怎么,可有什么问题?”
谢鼎如今不惑之年,却仍旧算是个美髯中年人,虽是武将,却和沈信粗粝豪爽不同,仿佛君子般儒雅。谢鼎年轻的时候便有“儒将”之称,生的也算清俊。而谢家人多半都继承了谢鼎的容貌,就连谢长武和谢长朝都也算是俊秀小生,只是和谢景行比起来,便差了一大截。
“那倒不是,”傅修宜笑了笑:“沈家如今是簪缨世家的头,现在除了沈家,只会引起更大的变数。不过收了沈家的权,沈家只会渐渐式微,到时机成熟,一网打尽就是。”
“你没发现吗?”谢景行似笑非笑道:“皇帝的心思,她比你摸得更清楚。”
已经习惯了沈家人将大房视作仇人的模样,沈妙看也不看他们,径自回了西院。惊蛰和谷雨本以为沈妙今夜心思繁重,大约又要如昨日一般在桌前坐上一夜了,谁知道沈妙竟是早早的梳洗过后就上了塌,惹得几个丫鬟都面面相觑,越发的为沈妙担忧起来。
闻言,董淑妃面上笑意淡了些,问:“这几日你父皇都在操心威武大将军一事,你那头……可有把握?”
言外之意,便是谢景行此次出征,完全便是好高骛远,不知天高地厚,想要建功立业又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出去也是丢人罢了。
“侯爷,”谢景行侧着脑袋看他,像是看什么笑话:“请帅令是我自己请回来的,再和陛下反悔……侯爷要是想看我掉脑袋,直说就是,何必学别人这么迂回婉转。”话音刚落,还似笑非笑的看了谢长武二人一眼。
“母妃调|教下人的手段越来越高明了。”傅修宜笑道。
只是……沈妙真的就没有思索到这一层吗?谢景行不这么认为。
……
倒是谢长武和谢长朝二人,越发的心中欢喜。谢景行伤谢鼎伤的越深,谢鼎才会对谢景行越发失望,只有这样,终有一日,他们兄弟二人才能彻底代替谢景行的位置。
傅修宜摇头,分明还是亲切的笑容,眼神却倏尔狠戾:“欺君罔上,这个罪名已经很大了。再如何神通广大,也不能让沈家然然而退,只是……。”他淡淡道:“这本来就是我的一个试探。”
谢鼎自然又被气了个人仰马翻,倒是跟在谢鼎身后的谢长武和谢长朝二人,闻言皆是面露愤概之意,只是细细看来,眼中却好似有精光闪烁。谢长朝道:“大哥,爹平日对你尽心尽力,你怎么能如此对爹说话,有没有礼仪尊卑了!”
谢长朝和谢长武立刻不吭声,反是谢景行流露出些不耐烦的意味,道:“侯爷话说完了没有,要是说完了赶紧出去,我要睡了。”
“臭小子!”谢鼎没留意谢长朝瞬间铁青的脸,反是怒道:“你这写的是什么请帅令!”一巴掌就将手中的纸扔到谢景行脸上。
如今谢长武和谢长朝才刚刚入仕,要说走到建功立业那一步,凭他们二人的本事,那还得到猴年马月。谢景行是在讽刺他们资质不行,只能凭着谢家的关系往上爬。
苏明枫不言,却见谢景行站起身来,苏明枫愣了愣:“你去哪儿?”
“试探?”董淑妃有些疑惑。
不过,无论使用什么法子,沈信都不可能安然而退。傅修宜捏紧手心,到嘴的肥肉,焉有吐出来的道理。
苏明枫用别的理由要求苏煜上折子,而她也利用这个条件,这便是刚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