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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
周若云四仰八叉打着鼾。
冼耀文从卫生间收拾干净回来,替她套上睡裙,将她的睡姿调整为左侧卧,又垫高了枕头。
坐在床头听着鼾声发呆,缓解心累。
孕妇如钧瓷,胎体轻薄,易崩裂,却又好动,爱投壶游戏,投壶爱好者不好扫其雅兴,只能投鼠忌器,如履薄冰。
歇够了,躺下,关灯。
七点。
冼耀文和岑佩佩坐在山今楼,点了陈年普洱和鸡球大包。
山今楼的点心之前都是走精致和小巧路线,控制个头,也控制价格,并没有个头大、价格贵的鸡球大包,这种大包的馅料有鸡球,就是整个的小鸡蛋,又有香菇、带骨鸡肉、咸蛋黄,按照时令还要增加其他食材,再怎么算也不能卖太便宜。
一般茶楼卖鸡球大包都是为了招徕客人,保本或亏本卖,限量供应,一天卖一次或两次。
山今楼本来犯不上卖鸡球大包,只不过来了一帮特殊的客人,为了招待她们,也只好增加了这道点心。
这帮特殊的客人就是姑婆屋的自梳女,多来自顺德和南海。
姑婆的含义是终身不嫁的女性长辈,即自梳女,加上一个屋字,就是一帮自梳女一起买或租的房子。
一般来说,买楼的自梳女年纪稍大,两三个或三五个合买,招徕稍年轻的自梳女同住,双方订立“生养死葬”的契约,年轻自梳女送走年老的自梳女,房子的产权就归她/她们,然后,年轻自梳女年纪也差不多了,开启下一个轮回。
这么做的自梳女都有妈姐的经历,是生存的需要推着她们成为自梳女,而租房的自梳女情况复杂一些,很大的一部分是不愿意接受盲婚哑嫁,不愿意被父母卖婚,走个形式头发一梳,发誓终身不嫁,摇身一变成为自梳女。
说白了,自梳女的身份只是一种庇护,一部分被架着不好意思改口,也就一辈子顶着自梳女的身份,还有一部分遇见心仪之人便抛弃身份,嫁人生子,成为正常女人。
山今楼有两张桌子是属于自梳女的,一张是正经自梳女,年纪都是四十往上,她们的姑婆屋就在冼家边上,可以算是邻居;另一张是单身自梳女,年纪大小不一,十几岁至四十几岁都有。
山今楼允许自梳女赊账,月底结算当月,对前者不算利息,到了月底钱不凑手也没关系,王霞敏会帮她们垫上;对后者算利息,但不是钱,而是劳力,凌晨开门之前轮着来茶楼帮把手,如擦洗蒸笼。
自梳女(后者)比新加坡的红头巾聪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但没什么文化,也基本没有值钱的手艺,每天忙于找饭辙,没有时间,嗯,主要是懒得开火,多在外面解决,山今楼俨然成了她们的定点食堂。
当然,来茶楼不仅是为了填饱肚子这一个目的,茶楼还扮演信息交流中心的角色,冼耀文左侧的柱子上钉着一块告示板,上面贴着一张张红纸条,内容多为“顺德妈姐求雇”,这是打算求一份稳定工作,张贴告示供富太们借饮茶物色女佣。
不过,不是每一个自梳女都乐意做妈姐,男人生平两大爱好,拉良家下水,劝妓女从良,自梳女自带良家、在室双标签,最是容易招蜂引蝶,雇得起妈姐,兜里肯定有点钱,钱壮怂人胆,对妈姐行不轨之事的东家不在少数。
按说事情办就办了,多少给点交待,要么给个双薪,要么干脆纳为姨太太,但会这么做的人并不多,妈姐的结局通常不怎么好,这也就导致了年轻的自梳女不怎么乐意做妈姐。
她们有的当纺织女工,每天赚两三元港币,或接刺绣、缝补等零活,也有的同社团、走私团伙为伍,做些传递信息、盯梢的勾当。
同其他群体一样,自梳女也呈现千人千面的景象,并没有一个简单固有的形象。
冼耀文拿起鸡球大包,沿着褶子掰包子,一掰到底,将面皮和馅料掰成均匀的四份,递了一份给岑佩佩。
岑佩佩接过大包,埋怨道:“叹早茶来自己茶楼还不如在家吃早点。”
“我是为你着想,现在有几个香港人不认识妈祖娘娘,你去别人茶楼叹早茶,让茶楼老板怎么想,是捧场还是砸场子?”
“借口,告示板都被你看烂了,你是不是想给若云找妈姐?”
冼耀文收回看向告示板的目光,冲岑佩佩轻笑道:“不是给若云找,是给孩子找,一个妈姐,一个西方保姆,还有中西各一位家庭教师是孩子的标配,孩子出生前都要物色好对象。”
“骞芝、人美、卡米拉怎么没有?”
冼耀文淡淡地说道:“妈姐、保姆都会有,家庭教师就免了,不是我亲生的,我没有权利剥夺她们的童年快乐,等到了十来岁,她们有自己的完整思维,再问她们自己的意愿。”
岑佩佩闻弦歌而知雅意,“我的孩子我想自己找。”
“对教育孩子,你的认知肯定没我深,假如你有幸生出一个神童,我又不参与对他的培养,他多半会毁在你手里。”
“为什么?”
“自负和身为人母的高高在上,你愿意相信他是全天下最聪明的孩子,但你会自负比他聪明,龙生龙,凤生凤嘛。你不会放下母亲的架子,以平等的身份去倾听他的稚语,你只会告诉他该怎么做,把他桎梏在你的认知里。”
“照你这么说,教育孩子不对?”
“猫可以教虎爬树,狗最好不要教狼吃屎。”
岑佩佩剜了冼耀文一眼,“你才是狗。”
冼耀文呵呵笑道:“你干嘛自己代入?”
“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你不是狗,你是白眼狼,在一起睡一年多了,你还是把我想得这么坏。”
“哪有一年多,我的脚指头还有几根没用上。”岑佩佩幽怨道。
“会用上的,哪天你就该数头发了。”
“糊弄鬼呢。”
冼耀文呵呵一笑,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咦,宋聘,店里大酬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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