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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故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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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千斤重的眼皮再无力抬起,缓缓合上的眸子里泪花涌动,眼角两行滚烫的泪缓缓流淌至紧贴着床的侧脸,与鲜血交织相融,无声,无息。

里屋内没了动静,几个大夫也停了手,不知是谁叹息一声,房间落针可闻。

“三弟!”外房的门被推开,满头是汗的陈建平冲了进来,大口大口喘着气,双眸赤红,浓烈熟悉的味道冲进他鼻腔,恍神间他好似回到了战场。手指已经微微发抖。

早已收拾好的几个大夫陷入了沉默,陈建平随便抓住一个就问:“怎么样!”

他的语气像发狂的野兽,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人生吞活剥,可他的力气并不重,放在那大夫肩上的手还在抖。

那人是威远侯府的府医,曾也见过陈建平,摇了摇头:“伤的太重,已经不行了。”

此言一出,屋内一片死寂,几个白家人满脸都是愧疚,脚刚踏进屋内的白上官氏老太太嘴微张,身子晃了晃,直直倒了下去,身旁的白行业将她扶住:“祖母…祖母…”

老太太只觉晕头转向,建安走了,她的孙女,她的孙女以后可怎么办?她的曾外孙女以后可怎么办?还有肚子里那个,以后他们娘三儿可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快,扶祖母回去休息。〞白家人都退了出去,却也没有真的全走,留了几个在此善后。

一时间的鸡飞狗跳归于平静,陈建平一人在里屋,看着十来步距离的床上那熟悉的人,还有那满身的鲜血和染透的床,只觉无比刺眼。

他双肩颤抖,眸中闪动的泪花滚滚而流,一践一步似踏刀山火海,走到床边蹲下,看着昏迷不醒的人,他泣不成声,涕泪横流,声音哽咽:“三弟呀……”

慢慢的,身旁的人身躯变得冰冷,他回过神来,如行尸走肉一般出了屋子,眸中泪已不见,脸上和衣服上还有鲜血,不少人下意识的被吓了一跳,又神色愧疚走上前。

看着自己夫君这般模样,子书云秀忙上前,欲言又止,她下意识以为他身上的血是他自己的,又想起来刚刚被人拦着不让进的原因。

看着眼前身上沾血的夫君,她手微微有些抖,她是大景国最尊贵不过的公主,宫中那些个阴暗手段她见识过,她自认自己也算是见过血的人,可此刻,她不知为何就是手抖,竟有片刻的荒神。

距离夫妇二人十来步距离的柳常欢喉头梗塞,心如刀绞的看着身上沾血的表哥,欲言又止,终是没有开口。

她想开口安慰他两句,可言语在此时是那么的苍白无力,三表哥是为了救自己的夫君而死,自己要如何开口?

“……”看着周围人的眼光,陈建平意识到自己现在极为不妥,转头回屋在那满盆赤红的水里处理了一下。

这么大的动静自是把威远侯也给引回了家,他了解了事发经过,对此事颇为抱歉。

陈建安在白家出了事,陈建平的脸色好不到哪里去,他很想找个出气筒,可说到底还是他三弟救人倒霉了一些,他除了在心中下定决心要查一查之外,也就只能对着那堆破木头发呆,最后垂头丧气的领着人把人带回国公府去……

“驸马,世子夫人之前得到消息就晕了,现在还没醒。”

陈建平带人回到英国公府时听说弟妹得知消息晕了,不由叹了口气,坐在桌旁忍不住揉了揉眉心:“今日不回了。”

弟妹怀了五个多月的身孕,若这一胎是个女的,这英国公的爵位就轮不到他们,若是个男的,几房定是不高兴,这段时间想必意外频出。

如今三弟已去,自己这个做大哥的定要好好护着弟妹他们才是,万不能让那些牛鬼蛇神钻了空子,反正自己现在也离不得英国公府,倒不如这里先住下,日后的事从长计议。

……

英国公府的一处院内,里屋中,床上躺着的女子猛的睁开眼,奋力坐了起来,瞬间双眸赤红,手脚并用到了床边,慌慌张张的开始穿鞋。

岁安忙过来帮她,她已泪流满面,那样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她不愿意相信,可闭着眼全是他,睁眼的第一个念头是他出事了,所以她想去看看他,这件事绝不是真的!可回来报信的人,是松竹。

她刚出内院,刚好见到久等在此的陈建平,她眼前一亮,赶忙上前做了几个手势询问,炽热的目光中满是期待:“大哥,夫君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弟妹节哀。”

似千年寒冰的话语粉碎了她所有的希望,她如置身谷底,颤抖的双手逾矩的抓着陈建平的两只胳膊,不断的摇着头,眼中汹涌的泪忍不住奔流而下,染湿了憔悴的脸。

陈建平没有动,她见他这般模样,在无力支撑,放开他的两只胳膊,踉踉跄跄的后退两步,险些没站稳。

定了定神,她又艰难的做了个手势,双腿发软,指尖都在抖:“他,在哪里?”

大脑一片空白的被人搀扶着,随人来到一处屋子,门一打开,血腥味扑面而来,走进里面,白圆圆被岁安扶到他的身边,泪流满面看着眼前的白布,她没有勇气揭开。

她不想相信那人是自己的夫君,可双肩却已在抖。

陈建平害怕会出什么意外?小生对岁安说道:“……你留下,好好看着她。”

双眸赤红的岁安点头,慢慢的,其他人退了出去,浑身都在颤抖的白圆圆犹豫许久,终是揭开了白布一角。

在白圆圆醒来之前,早已有人为陈建安整理好了仪容,此时他正闭着眼,面色惨白,静静的躺着,如木雕石像。

自欺欺人的她不认命的轻轻碰了碰,没有丝毫的回应,没有想象中的柔软和温度,有的只是如磐石一般硬的冰冷彻骨,没有一丝丝的生气。

那个平时只要自己轻轻一碰便会笑的人再睁不开眼,不会回应自己了。

她仰着头,微张着嘴,眼泪怎都止不住,那如沐春风的笑,自己以后再也看不着了。

从今起,自己没夫君了,这个年少时救过自己一命的人,这个在马球会问自己可愿的人,这个在新婚之夜因自己一封信就泪流满面的人,这个不嫌弃自己脏的人,这个与自己孕育孩子的男人,没有了。

夫君不会再与自己聊天,不会与自己一同吃饭,不会要自己喂他,不会陪着自己了,元元以后没有父亲了,夫君说要好好想想腹中孩儿的名,可他还未来得及,还不曾给未出世的孩子起名。

“小姐,小姐!”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传出了岁安的喊声,并未远去的陈建平当即推门而入,就见白圆圆被岁安死死拽着动弹不得。

陈建平身后还跟着一个抱着陈江元的奶娘,此时孩子正哇哇大哭,奶娘尽力哄着。

“弟妹。”看着还在不断挣扎的白圆圆,陈建平吼了出来,然后从奶娘手上接过孩子,转身蹲下来,放至她面前的地上,任由孩子挣扎哭闹。

那孩子哭声凄厉,听的人心碎,陈建平恨铁不成钢的说:“白圆圆你看看,看着她,想想你腹中胎儿,你可舍得下?你若舍得下,我现在就给你一把刀,你同你这俩孩儿随他去!我绝不拦!”

看着哇哇大哭的女儿在地上无人理会,白圆圆停止了挣扎,双眸赤红的岁安松开了手,软了语气:“小姐,小小姐就只剩你了呀。”

看着可怜的女儿,白圆圆满眼无助,岁安把孩子抱到她跟前,她颤抖着接过来护在怀里,耳边满是女儿的哭声。

“为了他们,你也不该想不开。”陈建平说完退了出去,奶娘也跟着走了出去,独留主仆二人和一个孩子。

风无声而来,看着天边落日余晖,陈建平站了许久。

回到自己以前住的院子,陈建平满身疲惫的坐了下来,云秀给他奉上一盏茶。

陈建平接过茶,看着她,认真的问:“怎么样?这府里能应付得过来吗?”

她点了点头,他自嘲摇了摇头,眼前这人是上官皇后的女儿,宫里出来的人,若是这点手段都没有,早死了。

……

这件事情在府里无法隐瞒,英国公很快就知道了消息,泪流满面的咳出了血。

京城早已传了开来,这对英国公府来说的大事,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谈,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后慢慢不再有人提起,似乎从不曾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