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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连着好几日都是烈日当头，提前入了夏。人站在树荫下还好，若是迎着日头晒必是要中了暑气。
若说如今长安城还有哪处是清凉之地，莫过于大理寺的地牢了。
地牢里，来往衙役神色匆匆。今日，梁少卿亲自押来了一名男子，丢进了刑讯室里，一看就是个大案子。
地牢里阴暗潮湿，还混杂着各种腐臭的味道。陈昌涧看着即将要绑着自己的十字木架，上面还残留着曾经在这里的人留下的血迹。
他的额间流下了豆大的汗珠，眼里充斥着不安。
“大人饶命，小人就是来长安城探亲，没有招惹任何人啊！”陈昌涧带着哭腔道。
梁有成听完冷哼道：“你那猫尿水一会儿再流也不迟。”说罢让人将他绑在了木架上。
“大人。”见李章来，梁有成忙起身挪了位置。
“果然不出大人所料，这泼皮一直藏在那个院子里，若不是饿慌了出来寻食，倒真是不声不响没人知道。”梁有成唏嘘道。
李章状似随意打量了陈昌涧一眼，眼如鼠腮如猪脸盘宽厚，身子短小虚胖。
李章冷冷一笑道：“在屋子里藏了这些天，可有想清楚为何大理寺会抓你？”
陈昌涧脸色如死灰，嘴却仍是死犟道：“小人不知，小人虽不是长安人，却是安分守己未做恶事。”
李章眼眸变得狠戾道：“你倒是个嘴硬的。本官之所以让人不进你的屋子直接抓了你来，并非没有十足的证据，而是想让你体会恐惧与走投无路的滋味。赵清对你避之不及，他是不会帮你的。你若想得明白，本官劝你早些坦白，若是想不明白，本官就将你丢到赵清家门口，你自己选吧。”
陈昌涧吓得嘴巴直哆嗦，用着不太真切的声音道：“大人饶命，小人冤枉。”
李章抿着唇，黑色的眸子又深又冷：“你如何冤枉，本官就在这里听着。若是一句不真，本官就让人割你十刀肉，两句不真就割你二十刀，直到割完你这一身肥肉为止。”
衙役一听，忙拿出长刀在陈昌涧面前比划着，昏暗的火光照着长刀发出幽幽的冷光，此刻的李章就像是地狱里的阎罗王，身边这些人好似牛头马面。
陈昌涧怔怔地看着李章，一双鼠眼不停打着转，汗从额头流到了脖子，嘴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响，忽得双眼一闭竟是被李章吓得昏死了过去。
衙役一见，忙将桶里的水泼到陈昌涧脸上。陈昌涧吓得打了一个激灵，上下牙齿不听使唤，不停地打着颤。
李章看着他冷声问道：“你可愿说实话？”
陈昌涧小心用眼角瞥见了是刑讯房内各色的工具，满是倒钩的鞭子，椎骨的锤子，梳洗用的铁刷还有各类大小的长针和刑棍。
他肥肉蛮横的脸上露出惊恐之色：“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梁有成语气不耐道：“你要是再不招，本官就给你上刑了！”
一股难闻的腥臭传来，陈昌涧只觉自己身下流出一股热浪。
衙役忙将剩下的半桶水一股脑对着他下身一泼骂道：“你这臭虫，竟敢对大人不敬！”
见李章眉头紧皱，陈昌涧忙哭着告罪道：“大人饶命，小人说，小人说。”
“小人本是淮南人，家里世代都是卖猪肉的。五年前收到远房表亲的一封信，说要给小人介绍一桩大买卖，事成之后可保小人衣食无忧，信里还放了一张银票，小人就来了长安城。”陈昌涧断断续续说道。
梁有成拿起挂在墙上的木棍，狠狠的杵在地上道：“你那远房表亲是谁，给本官说清楚！”
陈昌涧惊吼一声道：“赵，赵清，赵大人。”
梁有成一把抡起木棍直指陈昌涧道：“继续说！”
陈昌涧一阵棍风袭来，吓得他忙道：“一开始，赵大人只把小人安置在怀柿里的小院里，未做吩咐。后来，有一日赵大人给了小人一包药粉，让小人每隔半月就放到翠玉湖常记馄饨摊的摊主茶碗里。小人哪里想得到，这摊主竟然不到一年就死了。约莫两年后，院子里就住进了那个摊主的儿子。”
梁有成问道：“那常洪氏呢？”
陈昌涧忙道：“什么常洪氏，小人不知。其实就连常义也很少与小人接触。”
李章看了他一眼又问道：“平日里常义做些什么？”
“这无非是学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小人也没在意。赵大人只让小人平日里就负责打理院子的一应事物和监视常义一举一动。”陈昌涧道。
李章又问道：“那你可知他与清风细雨楼的昭公子接触往来？”
陈昌涧眼里露出些猥琐的笑，配着脸上的惶恐，显得格外滑稽：“自然是知道的，昭公子芳名远扬，常义若能学到几分也算是他的福分。”
“这些年除了常义，可还有旁的？”梁有成接着问道。
“这，小人也不敢乱说不是？”陈昌涧眼里闪过一丝狡诈。
梁有成看衙役一眼，衙役了然。长刀起，陈昌涧胳膊上就少了一刀肉，再起再落又是一刀。血红的肉掉在地上，一股子鲜血止不住地流。
“大人！饶命，饶命！小人说，小人都说。”陈昌涧痛得尖声叫道。
梁有成手一抬，衙役止了刀风。
“小人虽只负责常义一人，但见赵大人对一应流程是极为熟悉的，想来是还有其他人的。”陈昌涧喘着粗气道，口里臭气扑面而来。
梁有成嫌恶地挥了挥衣袖道：“那你可知其他院子在哪里？”
陈昌涧摇着头忙道不知。
李章站起身道：“你可知赵清背后的人是谁？”
陈昌涧依旧是摇头，李章眼里露出阴狠，动作迅疾走上前夺了梁有成手中的木棍，狠狠朝陈昌涧的嘴打了去，直插喉咙。
“唔，唔。”陈昌涧喉咙一窒，不停地叫唤着。
李章冷哼一声，抽出木棍冷冷的看着陈昌涧。只见他一言不发，面色冷峻，紧握木棍，裹挟阵阵劲风，对着陈昌涧的正脸就是一打。
鼻血直直地流着，陈昌涧顾不上身上的疼痛，用干哑声音求道：“大人饶命，小人真的不知道，赵大人从不在小人面前多说什么话。”
“那你可有凭证，证明这一切都是赵清的安排？若是有，本官作保放你回淮南过安乐日子，也未尝不可。”李章道。
陈昌涧眼珠打着转道：“有，小人住的房子里有一张地契，上面的担保人就是赵大人。”
李章听罢随手将木棍一丢，转身离去。木棍正巧砸在了陈昌涧的脚趾甲上，疼得他喊破喉咙，冷汗直冒。
一时间，地牢里全是他嘶哑的叫声。衙役将木棍捡起放到墙上挂好，嘴上念念有词道：“外头都称我们李大人是阎罗，能止小儿夜啼。我劝你还是老实点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大人心情好了，兴许还能放你一条活路。”
梁有成拍了拍衙役的头道：“你小子跟他废话那么多干嘛。他若还敢不老实，就给本官狠狠地打。”
陈昌涧眼前又是一阵黑，只觉身在阿鼻地狱之中，筋疲力竭得又昏死了过去。